中国纪事

独特性的诱惑(一)

FT中文网专栏作家许知远:中国昔日领导人蒋介石曾发表过雄心勃勃的著作《中国之命运》,但他在攻击西方文化时,刻意忽略了孙中山的启蒙思想来自香港,革命是从租界开始的。

一九四二年夏天,一群日本批评家、思想家、学者聚集在京都,讨论“如何战胜现代”和“日本的世界使命”。距离珍珠港事件刚刚八个月,他们都沉浸在日本对美国的胜利之中。

在他们的头脑里,“现代”是西方的代名词,它已经污染了日本人的精神世界,如今是一次清理的良机。一位历史学家对主题进行了更细致的分析:“战胜”意味着“在经济上战胜资本主义”,“在政治上战胜民主”,“在思想上战胜自由主义”,最终“战胜欧洲对世界的主导”。

这像是对明治时代“全盘西化”的逆反。从一八五零年代到一九一零年代的漫长岁月里,“启蒙与文明”是日本的主题,它们都来自西方。他们按照德国方式建立陆军,海军部队接受英国人的指导。他们建立现代工业,建设大规模的交通与邮政设施;成立司法部扭转“个人权利被轻视、警察独断专行”的混乱局面;新宪法则规定:不得随意逮捕公民,财产权受到保护,公民享有宗教、言论和结社的自由;政府还改革了教育制度,鼓励日本青年前往西方留学,人们吃牛肉,穿长裤,携带雨伞,戴手表和钻石戒指,儿童通过儿歌了解汽灯、蒸汽机、马车、照相机、电报、避雷针、报纸、学校、信箱、轮船,它们是文明的象征。

“国家富强”是这些措施的首要目标。这也是一次国家主导的高速发展。比起工业化的爆发性发展,政治改革却停滞不前。民主制从未建立,一些自由派思想家发现,尽管个人权利日渐觉醒,但它总是从属于国家目的。比起工业与军事上的迅速攀升的投入,普通人的生活水准提升缓慢。对外扩张则是减缓国内矛盾的手段,胜利总轻易的压倒这种质疑,甲午战争与日俄战争的胜利,似乎证明了这条道路的正确。

正是在这胜利中,危机日趋显著。随着明治天皇在一九一二年的离去,某种失落感也随之而来。人们为了一个目标奋斗了六十年,结果感觉到的却是最初的许诺和现实生活间的鸿沟。日本富强了,日本人的生活仍危机重重。这种危机因为现代化的必然疾病,更令人难以忍受。人们都涌向东京这样的大城市,乡村随之衰败,外来的观念与生活方式进入生活的每个角落,青年人是好莱坞的热烈追随者,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新奇,但更多的人则发现被这新变化弄得心力交瘁、饱尝现代化初期的折磨。因为卷入了全球市场,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也折磨着日本。从美国开始的大萧条,更是把这个国家推入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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