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纪事

爱人同志

FT中文网专栏作家许知远:陈允中仍偶尔被噩梦惊醒,梦中人被推土机铲成了一半。这个梦境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这些抗争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他的内心。

司徒薇是在一个劳工研讨会上认识陈允中的。她刚到洛杉矶不久,攻读比较文学。在参加者寥寥的会议上,他们很难不记住彼此。一位是热心的组织者,另一位是积极的参与者,不但坐在第一排,还一直在做笔记。

不过,他们对彼此没有太好的印象,都仅是不合时宜的学生。两年后,在一位共同的朋友纪大伟的介绍下(日后,他成了台湾赫赫有名的同志作家),他们算是拉近了距离。不过,爱情仍要迟些到来,他们只是被彼此的年轻、漂亮的身体吸引。

“他第一次约我,就约到他家里泡温泉”,讲起15年前的往事,司徒薇半笑半嗔,“我想,这不去就显得太小气了。”

与马来西亚游子陈允中不同,这位司徒小姐来自于一个香港的优渥家庭。从广东开平来的司徒家族是个大家族,那位赫赫有名的司徒华也是她的亲戚。她的父亲是殖民地时代的政府官员,家庭中很多人从商,似乎从很小开始,她就对香港的政商两界就有了解。最初,她是被当作别人的太太培养的,17岁就有了第一次相亲,她却不是个驯服的孩子,她可没准备成为别人的乖太太。

1989年,她进入了香港大学新成立的比较文学系。两种平行又相互纠缠的认知旅程开始了。在她的学术领域,这正是后殖民理论的繁荣时刻,从亚洲到非洲,不同时空与地域的文学与社会都涌到她眼前,这些看似摆脱了殖民者,却无法建立起自身的制度与价值观,反而陷入了新的溃败。这风起云涌的“后主义”也给她这样一种影响,所有的权威都瓦解了,没什么东西不能挑战。

这一年的天安门事件则促进了她的中国意识与香港意识的觉醒。“中国像是一个很大的包袱”,她这样说起最初的中国印象。她是个狂热的阅读者,从鲁迅、鸳鸯蝴蝶派到朦胧诗,她都有所涉猎。当北京的学生们占领了天安门广场时,她本能的反应是这是另一次“五四运动”,拼命地想了解知识分子的责任、民族、国家这些概念。当坦克碾过长安街时,这种理解不仅是兴趣,而且变得不可回避——香港正是要回归这个中国。她也旋即发现,她不仅不了解中国,连自己成长的香港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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