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伦敦金融城的诞生地外面瑟瑟发抖，这时彼得•里斯(Peter Rees)突然出现了。我们约好在伦敦金融城心脏地带的小黄瓜大厦(Gherkin)下见面，这里是英国经济的动力中心。他像一个高大的罗布•布赖登(Rob Brydon)，充满了不可抑制的威尔士魅力和对他专业领域——伦敦金融城的摩天大楼——的满腔热情。（布赖登是英国的一位知名演员、喜剧演员、广播员和作家。他以其独特的幽默风格和在多部影视作品中的出色表演而闻名。）
近30年来，里斯一直负责这里的规划工作，他监督了该地区从一片陈旧的低层历史建筑群转变为现在引人注目的高层建筑群：奶酪刨(Cheesegrater)、伦敦对讲机大厦(Walkie Talkie)、Can of Ham、22 Bishopsgate（最高，278米）以及突破常规的小黄瓜（最矮，180米）。
我们一直在EC3区所有著名高楼中进行了一次受风吹拂的步行之旅，但现在我们撤退到附近的莱登霍尔市场(Leadenhall Market)的新月酒吧。在品尝苦啤酒的时候，里斯向我讲述了他对城市建筑的热情，他不仅喜欢新建筑，也喜欢古老的建筑，他最喜欢的建筑师不是理查德•罗杰斯(Richard Rogers)或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而是尼古拉斯•霍克斯莫尔(Nicholas Hawksmoor)。霍克斯莫尔的代表作是坚固的圣玛丽伍尔诺斯教堂，它俯瞰着银行地铁站。里斯认为，真正优秀的建筑不仅仅是创造美丽的事物，更是创造一个永恒的机制，确保一个地方能够很好地发挥其作用。
再来一个轶事，这次是关于欢迎一群九岁学生到伦敦市政厅的校外学习旅行。伦敦市政厅是伦敦金融城公司的所在地，该公司是该地区的管理机构。里斯回忆起他向孩子们展示了一个比例模型，并问道：“你们中谁能告诉我伦敦金融城是如何运作的？”
孩子们看着他，仿佛他疯了一样，于是他又提了一个问题：“你们能告诉我蜂巢是怎么运作的吗？”所有孩子都举起了手。
“我们学校有一个，”一个孩子解释说。“它的一侧是玻璃的，我们可以看到蜜蜂在酿蜜。”
“对，现在我们开始行动了。看看小黄瓜。那里面就像一个蜂巢。里面有的是银行家，不是蜜蜂。他们是赚钱的，不是酿蜜的。”他环视了一下听众。“蜜蜂是怎么制造蜂蜜的呢？”
“它们飞出去，寻找最多汁的花朵，并采集花蜜。”
“完全正确！在午餐时间，银行家们就是这么做的。他们走到小巷里。他们找到了酒吧和餐馆。他们的花蜜是(信息和)八卦。他们把它带回自己的大楼，然后赚钱。”
几天后，里斯收到了一张邮寄来的画作。画中描绘了穿着细条纹西装、背着翅膀的银行家们从小黄瓜中飞出。他告诉我：“他们明白了。”就在此时，新月酒吧里挤满了保险经纪人和承保人。
里斯表示，他和他的城市规划团队坚持认为，2000年代和2010年代建造的建筑应该尽其所能促进社会互动。奶酪刨通过钢柱架起，为一个广场创造了空间。伦敦对讲机大厦的底层被压缩，为街道上的通勤者提供更多空间，而顶层则是其天空花园，向公众开放。早些时候，为了避开由摩天大楼形成的风洞，我们躲进一条小巷，我告诉里斯虽然我喜欢这些建筑中的许多，但我就是无法克服对伦敦对讲机大厦卡通化外观的本能厌恶。他虽然畏缩了一下，但并未动摇。他说，不管你是否喜欢它的外观，宽敞的办公空间与公共区域的结合完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我知道我们必须保护八卦，因为那是关键因素。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仅仅在几英里之外建立一个新的金融中心。”
里斯认为，金丝雀码头(Canary Wharf)在2000年代之前伦敦金融城恢复活力时期是“暂时可以接受的”，这种评价恰逢其时。去年，汇丰银行(HSBC)结束了在那里的长期总部租约，并在圣保罗大教堂北部建设新基地。英国高伟绅律师事务所(Clifford Chance)和信用评级机构穆迪也做出了类似决定。随后，伦敦金融城公司的规划委员会主席告诉我，金融城的规划申请同比增长了25%。他估计，即使当前的混合工作模式持续，到2040年，伦敦金融城将需要将其1000万平方米的办公空间增加多达15%以满足需求。
所有这些乐观的言论与许多政策制定者和投资者的忧虑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哀叹伦敦金融城与其老对手纽约相比正在衰落。他们更有可能指出伦敦证交所(London Stock Exchange)上市公司的相对缩小规模，这是金融城的一个标志。但事实上，上市股票市场只是构成现代伦敦金融城的一小部分。银行业在英国脱欧和十年前的2008年金融危机的挑战中基本上经受住了考验。私募股权投资蓬勃发展。而保险业，特别是EC3地区的专长，在创纪录的一年后仍然是世界领先的。
里斯现在是伦敦大学学院巴特莱特规划学院的教授，他对那些声称金融区的办公生态已经被新冠疫情和远程办公彻底摧毁的悲观者持否定态度。他说：“如果有人对我说，‘哦，你知道吗，新冠疫情毁了这座城市’，我会说，‘这是一座经历了罗马人、瘟疫、大火、空袭、大爆炸和金融危机的城市。’”
在我作为金融记者的职业生涯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英国《金融时报》工作，其中很多时间都在以各种方式报道伦敦金融城。我见过数百甚至数千位来自银行、保险、资产管理以及其他金融和专业服务行业的高层人物，这些行业坐落在金融城的核心地带。从高盛(Goldman Sachs)到伦敦劳埃德保险市场，从贝莱德(BlackRock)到证券交易所，他们的企业是推动金融城发展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