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之乡

对话蒲英玮:贴上标签,撕掉标签

蒲英玮说,一个艺术家总要面对很多石破天惊的时刻,因此TA必须拥有构建生命强度的能力,“能把自己的表达最终变成一种‘存在’,这就是厉害”。

“有时我会觉得,在艺术这条道路上,并不是因为你追求的那件事情本身有多伟大,而是你为了确认它,所付出时间的长度和厚度,最终决定了那件事情的意义。”

对话中,蒲英玮始终保持着理性和耐心。无论是对作品描述、创作复盘,还是有关各类争议的回应,他都尽量给出态度明确、条理清楚的阐述;但与此同时,他似乎又回避对自己的创作哲学下定义,转而倾向于将结论搁置在一种“悬而未决”的维度上。

这种对“直白”与“留白”的共同坚持,也像是一种提醒:眼前这位35岁的艺术家,正在迎来一次关键的创作迭代期。他需要对既有的脉络有清醒的认知,但比这更重要的,是让自己保持在一种“生成中”的开放状态里。

一个多月前,佛山顺德,蒲英玮的个展“新世纪百科”(New Century Encyclopedia)在和美术馆拉开了帷幕。

彼时,南方的夏日正被充沛的雨水渲染得一片茂盛氤氲。而在美术馆以清水混凝土为基底的建筑内部,包括绘画、装置和影像在内的100多件艺术作品,在素白色的环形空间里呈现着另一种“斑斓”。

一座宽大的书架横向而立,书架上陈列着1000“册”由陶瓷烧制而成的仿真书本。这些“书目”,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和光泽,有的是凝重的红,有的则如雪山一般,浮现着由白渐变而成的蓝。

书架的一侧,四张大尺幅的画作占满了一整面主墙。画布上,仍然可以辨识出蒲英玮为人所熟知的创作主线:堆叠、混沌的色块与符号,描述着不同文化、权力和意识形态在时空里的搅拌和对峙;而若是再仔细观察,又会在那些抽象的线条、色彩和飞白之间,发现中国山水和泼墨画法的笔迹。

这些作品,大都是蒲英玮在过去三年间完成的新作。串联这些创作的灵感基础,来自他在同一时期所开启的一系列环球旅行。那些行程以中国的华北为开端,并逐步覆盖了包括整个前南斯拉夫地区、非洲的肯尼亚、以及战火中的乌克兰在内的广泛地理区域。

蒲英玮坚持强调,他在世界间的行走,和主流的旅行攻略、或人文游记截然不同。对他来说,“旅行”是一种带有强烈主观性的“创作”。他希望通过身体力行的游历,为自己的思考和实践构建出新的“锚点”,进而把创作推向新的纵深。

“开启环球旅行的初衷,也是希望能让我的工作背景得到更新”,蒲英玮说:“我期待外界对我的认知,能在‘海归’、‘后殖民议题’等标签之外,认识到我是一个以‘世界’为背景的艺术工作者。”

“蒲英玮:新世纪百科”展览现场,2024,图片致谢:和美术馆,摄影:刘相利

在近几年中国当代艺术的舞台上,蒲英玮被划入了“聚光灯所照亮的青年艺术家”之列。这为他的创作带来了某种光环,但在随之而来的评议中,也不乏苛责之声。

提到外界的质疑,蒲英玮仍然保持着敏捷的反馈:对于部分批评,他认为“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那些批评所触及的问题,其实并没有超出他“原有的认知范围”。接着,我又请他对当前的创作状态做出自我点评。这一次,蒲英玮陷入了相对长时间的斟酌。

在蒲英玮看来,他并不是那种被市场的法则框定、并可以无限配合的艺术家。而且他也觉得,人们或许忽略了,他在获得目前的关注度之前,其实也经历过漫长的耕耘和摸索期。而因为走过了那个相对孤独的阶段,他对于艺术生态的现实和冷峻,也增添了更多冷暖自知的清醒;对任何来自外界的标签,也会保留着矛盾和紧张感。

“所谓艺术的‘抵抗性’,其实就是一种日新月异的东西。它要求艺术永远要处在‘突破边界、成为常态、并再次寻求突破’的过程中。”

从某种角度看,蒲英玮在当下以“漫游”所开启的创作迭代,其实也是一场与艺术生态法则之间的“赛跑”。在这场角逐中,“标签”既代表着“认可”,也是一种“昭告”。随着艺术家的创作被贴上了标签,被陈列于公众和市场的高光里,也意味着他在某个阶段的创作宣告了“死亡”,这催逼着他必须开启新一轮的突破和探索。按照蒲英玮的话说:“只有在标签被‘贴上’、被‘撕掉’、和被‘覆盖'的过程中,艺术的认知才会被更新。”

对于任何一位艺术家来说,贴上标签,揭掉标签,即是一种宿命,也是一种使命。考验着TA对于艺术生命力的终极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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