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离家附近的一家门楣上刻着“无添加肉类”的肉档，在店门一侧挂起了几只野禽。又是一年深秋野味季，店内黑板开始标上了鹧鸪、松鸡、野鸭、鹿肉的价格。秋冬季节，也许是人们最想念肉味的时候，也使我想起了“什么最能够代表英国菜？”这个问题。
多年来我与许多英国厨师和本地食客都探讨过，答案没有惟一，但最多人认同的是传统的“礼拜天烤肉”（Sunday Roast）。伦敦大厨Theo Randall最记得小时候每逢礼拜天，不管那天跟小伙伴们踢足球或者做什么都好，“到了中午1点钟，必须准时坐到餐桌前，全家人一块吃礼拜天烤肉：有时是烤羊腿，有时是烤牛肉，配上约克郡布丁和各种蔬菜。”
“礼拜天烤肉”传统源自亨利七世时代，国王的卫士每周在教堂做完礼拜后会去吃一顿烤牛肉午餐。17世纪时的英格兰人一度有个“beefeater”（食牛者）的绰号，但坊间对于这外号的起源考究一直无从证实。我们还知道，15世纪创建至今的伦敦塔英王近卫队（Yeoman Warder），卫兵们在19世纪之前也有“吃牛肉的人”的外号。
我有一次上伦敦塔时，听一位现任卫兵的解释，知道当时的英国国王亨利八世曾在伦敦塔上对其两任妻子施以绞刑，国王害怕后者的支持者会对自己下毒，所以每一顿饭之前都让他的贴身卫兵先替他试餐，常常是牛肉。另外一个普遍流传的版本是，当时这些卫兵们的薪资就是一块一块的牛肉，理由是“吃得好，身体壮，才能保家卫国”。而所有卫兵们都携家带口住进伦敦塔，中世纪时，塔外的老百姓难得吃上一块红肉，一般只能在泰晤士河里捞点鱼吃，塔中人还能吃上从皇家宴席上剩下来的边角料。可以想像塔外老百姓指称“吃牛肉的人”时，语带嫉妒的模样。
一顿地道的礼拜天烤肉在伦敦不难找到；事实上，菜单上缺乏“礼拜天烤肉”的酒馆食肆，都无法自居是地道的英式馆子。老字号的The Connaught Grill我听说已久，但直到上个月才想起来去试了一次。没想到想象中的传统英式店堂刚刚做了装修，墙壁和桌椅诠释极简檀木，更接近一家东亚餐厅风格。行政总厨Ramiro Lafuente Martinez，也不过在餐厅工作了五年。但1975年那年，法国名厨米歇尔•布尔丹（Michel Bourdin）曾任餐厅主厨，当时叫还“Grill Room”的餐厅在之后的45年里都是伦敦餐饮界的中流砥柱。法国名厨对这里的英式烤肉传统也不失尊重，英国“礼拜天烤牛肉”特有的即席手切（carving）传统，在这里已经保留了半个多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