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会看到什么景象?
坐在9号码头的露天酒吧,我喝着菠萝啤酒,看着白色游轮“火奴鲁鲁之星”停泊到岸。几个粉裙、肤色棕黑的姑娘正在甲板上扭动腰肢,小乐队演奏着令人慵懒的曲调,没错,就是那些夏威夷小调。
乘客们举起手机,记录下这个典型的、符合期待的夏威夷景象。没有一个地方只按自己的本来面目存在,而总是要依赖他人的想象,甚至按这些想象来塑造自己。自身愈是衰弱,这想象就愈重要。
中国人也按自己的方式想象火奴鲁鲁。最初的移民都来自广东的香山县,此地出产檀木,它就得名“檀香山”。这名字给予劳工们一种慰藉,即使跨越了半个太平洋,仍有一种熟悉感。
菠萝啤酒的劲道比想象中强烈,甜蜜没能压住酒精烈度。它来自本地的多尔(Dole)公司,这家酿酒厂也是本地历史的缩影。它的创始人詹姆斯•多尔有一个大名鼎鼎的舅舅。在1893年夏威夷女王被废黜后,山福德•多尔成为了事实上的统治者,1900年,他被美国总统麦金莱正式任命为president。他有一副令人难忘的胡须,白且长,像是京剧里的长髯公。
甘蔗、菠萝曾是夏威夷的支柱产业,它们是制糖业的原料。糖与香料、咖啡一样,曾是驱动世界的主要动力。人们为了味觉,跨越大海,征服异族,融合“文明”与“野蛮”。岛上的白人寡头们控制着制糖业,将金钱转化成政治控制。
二月末时的夏威夷,像是身处历史之外。疾病、恐慌、焦虑,暂时被排除在外。在这里,一切总是更迟地到来。它是地表上最年轻的岛屿之一,到了19世纪,也仍像一个酋长们控制的伊甸园,1959年才成为美国的一个州。流行病似乎也总是姗姗而至,SARS在华南发现半年后才出现在夏威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