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

疫情让“一带一路”进入“重点项目维持”阶段

丁学良:在历经高速扩张、我称为“九九归一”的第一阶段后,“一带一路”在去年春夏开始局部收缩调整,而疫情又将它迅速推入第三阶段。

【编者按】社会学家丁学良1992年获哈佛大学博士学位,曾就职于哈佛大学、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他长期关注中国“一带一路”执行状况。近日他接受FT中文网采访,对疫情如何影响这一战略的实施分享了他的研判。以下为整理后的采访实录。

FT中文网:您一直跟踪“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疫情对它产生了什么影响?

丁学良:我认为新冠疫情让“一带一路”进入了它的第三个阶段。

从2013年中国官方正式提出“一带一路”概念,到2019年夏天以前,我认为是这个战略实施的第一阶段。这一阶段的特点,我把它叫作 “九九归一”。从去年夏天开始,“一带一路”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我认为对这个阶段的准确描述是“局部收缩调整”。第二阶段本来预计会长达五六年,但新冠疫情的发生,把“一带一路”迅速推进了第三阶段,我对它的描述是“重点项目维持”。

FT中文网:您为何将前六年称为第一阶段,并称其为“九九归一”?

丁学良:在2013年至去年夏天,“一带一路”第一阶段里,我们看见了非常典型的、只要最高层提出口号出台政策、各种项目就会一哄而上的熟悉情景。不管是新项目,还是此前已经开展的项目,所有能挂上钩的,被统统放进了“一带一路”这个箩筐里,所以我称之为“九九归一”。

我因为从90年代后期起就参与了中国在东南亚地区一些基建项目的田野调查,所以有不少亲身的观察和体验。那时很多项目就已经有了初步想法,或者已经开始了调研。比如说,当时就提出要打通从昆明到曼谷的公路,当中有几段质量比较差的公路还要提高等级,为此我们去找过亚洲开发银行。再比如,当时还提出要把云南和广西的铁路连接起来,提速,一直通到新加坡,方便中国西南地区的出口。还有更加宽泛的“中泰经济走廊”项目,等等。举这些例子是想说明,很多事情其实早就开始做了,但“一带一路”开始后,也都往这个箩筐里装。

我在90年代做田野考察时就发现,基建项目的最大困难,往往是成本太高,从商业操作来讲,不知何时能拿到收益;到境外去做的话,还有很多不可控风险,包括政治的甚至军事的风险,那就连成本都算不清楚了。

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九九归一”的情况,因为只要能进到这个箩筐里的项目,就能得到很多政策性的扶植,具体来说就是能拿到政府资助,这对一个产业部门——比如铁路部门,或者对一个省或一个地区,是最重要的驱动力。所以我们看到,从2013年到2019年上半年,不管是交通项目、能源项目、建工业园、租地种粮食,还是从外面买重要的经济资源比如木材,等等,全都装进了这个大箩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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