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受访者谈到政治时通常声音会低下来,哪怕是私下受访时。但“弦子”不是这样。在她北京的公寓里,这位25岁的编剧谈论自己在中国快速发展的#MeToo运动中所扮演的角色时,声音中没有犹疑。虽然她坐得很直,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但她看上去完全放松,穿着睡裤和宽大的抓绒套头衫。
#MeToo在中国开始得较晚,但2018年轰轰烈烈地席卷了社交媒体。这场运动已经曝光了中国顶尖大学的多位教授,并导致中国佛教协会(Buddhist Association)原会长释学诚的落马。与在西方一样,在中国,这场运动的目的也是揭露那些通过性骚扰滥用其权力的人。但在中国#MeToo运动中发声的人还要面临审查的威胁,甚至国家的迫害。
弦子——她希望大家以这个昵称来称呼她——不仅揭露了中国最知名的性骚扰嫌疑人之一、官媒电视台主持人朱军;她也是第一位以人格权受到侵犯为由,提出民事诉讼的原告。
与此同时,她还要迎战朱军的“侵犯名誉权”起诉,后者否认了她的指控。当我问弦子是否担心她的行为会带来政治风险时,她说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她说:“很多人说我很勇敢……其实谈不上勇敢,只能说比较无知吧。”
#MeToo于今年初开始在中国迅速升温。弦子回忆起,当她听说老家武汉有一名研究生因不堪导师虐待而自杀时,她不禁失声痛哭。不过直到今年7月她才写下自己的故事。
在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弦子于凌晨时分公布了这件事:2014年,还是大学生的她在权威的中央电视台(CCTV)实习时,朱军在一间化妆间里违背她的意愿将她拉向自己,并猥亵和强吻她。根据弦子的说法,有别的人进来后朱军才住手。当她去派出所报案时,警官告诉她朱军作为央视的明星主持人之一,对社会有巨大的“正面影响力”,并劝她不要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