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房间里的几乎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居然哭了起来。
“这不公平,”这位德国总理愤怒地说道,眼里噙着泪水。“我不会做形同自杀的事。”
对那些在法国海滨度假胜地戛纳的一间小会议室里目睹默克尔情绪崩溃的人而言,看到欧洲最有实权和最善于控制情绪的领导人落泪,本身就够令人震撼的了。
但在场的人士表示,令这一幕显得更加不同寻常的是默克尔怒火指向的两个对象:坐在她身边的法国总统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和坐在桌子对面的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
至此,这场无情、充满对骂的深夜会议可以说陷入了谷底,在许多与会者的记忆里,这也是为期3年的欧元区危机的谷底。萨科齐曾希望,20国集团(G20)峰会轮值主席的身份能巩固他在全球舞台上的地位,进而帮助他赢得连任选举。可到头来情况恰恰相反,一切都在分崩离析。
希腊在政治上正在发生内爆;大到无法纾困的意大利,似乎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全球金融市场赶出门外;同时,尽管萨科齐和奥巴马相信,必须大幅增强欧元区的“防火墙”(亦称“大火箭筒”或“资金洪流”)才能抵御惊慌失措的债券交易员的攻击,但他们两人怎么都无法说服默克尔让德国加大对这一“防火墙”的贡献。
相反,被逼得没有退路的默克尔当面回敬了法国和美国的批评。如果萨科齐或奥巴马不喜欢德国政府的行事方式,他们只能怪自己。毕竟,正是美法所属的盟军在60年前把德国宪法“强加到”了这个被打败的战时敌国头上。
“那一刻,我们所知的欧元区显然可能已经解体了。”参加戛纳会议的法国代表团的一名成员表示,“大家的感觉是,随着危机蔓延,在那一刻,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然而,在2011年11月的那个夜晚过去不到一年后,欧洲单一货币的生存危机无论从哪个视角看都将画上句号。一度威胁要瓦解欧元的市场将被驯服,看似无穷无尽的通宵达旦的紧急峰会将告一段落。
当欧元区危机的历史被载入史册时,从2011年末贯穿2012年的那段时期将作为永久性改变了欧洲一体化计划的几个月被世人铭记。严格的预算规则被确立为不可侵犯的纪律;国家层面的银行业监管职权被剥离;而欧洲央行(ECB)将开动印钞机,成为陷入困境的欧元区主权国家的最后贷款人。
下周,欧洲选民将前往投票站,对欧盟领导人在那12个月期间所创建的东西作出评判。如果民调结果可靠的话,他们的评判将是严厉的:从法国到芬兰,从雅典到阿姆斯特丹,反欧盟政党将有空前斩获。
过去6个月期间,英国《金融时报》采访了参与那些决策的数十名人士,以求全方位叙述这个新欧元区是如何创建的。从中层官僚到总理,这些受访者讲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故事,充斥着意外、侥幸脱险和看似鲁莽的边缘政策。但最终,还是这些领导人,他们似乎战胜了困难。欧元得救了。他们所创建的欧洲无论是好是坏,都将是他们的政治遗产。
“我希望他已经告诉了默克尔”
就像此次欧元区危机中的几乎所有事情一样,上述这一切发端于希腊。
瘦高个的乔治•帕潘德里欧(George Papandreou)是希腊最有名的政治王朝的后代。在出席了一次极为重大的欧盟危机峰会之后,他回到雅典,发现自己的国家已陷入动乱。此前,在10月27日的布鲁塞尔会议上,他同意了史上规模最大的主权债务违约:一场2000亿欧元的债务重组,将希腊政府欠私营部门债券持有人的债砍掉一半。但在国内,他却受到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