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

历史的陷阱?

FT中文网专栏作家许知远:俄罗斯人似乎陷入这样一种僵局:他们越是对生活缺乏信心,越是渴望强有力的领导人,不受制约的政治权力就越是加剧了生活的不安全感。

“你不了解俄国人,我们需要这样的强人。”卡琳娜这样为普京辩护。她今年二十八岁,算是“革命”后的第一代俄国人。在二十世纪,“革命”是个因过度使用而暧昧不清的词汇,对于俄国尤其如此,除非你加上清晰、准确的定语,人们很容易被你口中的“革命”弄得迷惑不已。

对于卡琳娜这一代来说,“革命”当然不是一九一七年的十月革命,也不是我们这些外来者习惯性误认为的柏林墙倒塌的一九八九年,而是一九九一年,苏联在那一年行将结束前解体了。

她那年才九岁,对于这场重大的历史事件和共产主义体制下的生活,都记忆不清了。她的成熟与一个新俄国的成长紧密相联,一个旧时代结束、新时代却没有随之而来的俄国。经济崩溃、社会动荡、大国地位的迅速衰落,这些创伤记忆都增强了普京的合法性。

像此刻世界的很多地区一样,这里的青年人对政治没太多兴趣。像是对于被政治运动、意识形态弄得乌烟瘴气的二十世纪的逆反,新世纪的青年生活在一个“去政治化”的氛围中。四十年前,一名西方的摇滚歌手、先锋艺术家,都要表明对于第三世界革命、越南战争、政治丑闻的看法。在另一个意识形态阵营里,一首诗、一本书、一次公开谈话、一件服装的款式,都拥有政治含义。而现在,对立的东西方阵营消失了,不是作家、艺术家要扮演政治角色,而是政治人物纷纷让自己富有娱乐价值。

对于卡琳娜的绝大多数同代人来说,普京的吸引力主要来自于他的个人魅力,而不是政治理念。他会开战斗机,是个柔道高手,赤裸的上身没一块赘肉,他既会在镜头前不苟言笑,也会在综艺节目中唱上一曲,最近还和一群被释放的间谍,进行了一场哈雷摩托车赛。政治生活变得越来越私人化、琐碎化,需要很多小小的性感。

这是我与卡琳娜的第二次见面。她漂亮、乐观、有一个可爱的翘鼻子,总穿白色连衣裙。“她有俄罗斯姑娘没有的敏感和温柔,一些地方像是东方女孩”,我年轻的中国朋友告诉我。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我几乎不认识其他俄罗斯姑娘,至于东方女孩的“敏感、温柔”的特质,似乎也更多来自于臆想。不过,卡琳娜的英语流畅,这在俄国青年中并不多见,她特意去马其顿的英语学校呆过一年。她对于中国尤其感兴趣。她为一家芬兰贸易公司工作,主要的货源来自中国。她刚刚从上海回来,肩上还挎着印着青花瓷器图案的白色提袋。在上海,她被中国人的敬业态度惊呆了。“他们一直在工作,还一直保持微笑,商店里服务员都会讲英文“,她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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