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又一次游街

(“见证中国60年”征文)读者渝华: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红卫兵们默默簇拥着戴着高帽子、拄着拐杖、被一对儿女搀扶着的父亲。一路上静悄悄地,完全没了刚才斗争的气氛。

今天市歌舞团上演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阿三的朋友送来两张票。吃过晚饭,阿三和阿四兴冲冲赶往人民剧场看演出。

“文化大革命”已持续了好几年,全国只有八个样板戏。但对阿四她们来说,只要有戏看,哪怕反复看,也是极大的幸福。阿七都能把“白毛女”的一招一式全盘跳出来了。还有第四场,黑发女逐渐变为白毛女,大提琴独奏那段悲怆的旋律,与阿四的心境总是产生强烈的共鸣,每每使阿四抑制不住地热血奔涌,感动不已。

散场出来已经九点半过了,意外地看见昏暗的街灯下,瘦弱的阿乐站在剧场门前的一棵梧桐树下。

“爸爸遭陆户籍弄到派出所去了。”阿乐迎上来说,声音颤抖着,“小姨叫我来等你们一起到派出所去救爸爸。”

阿乐带来的不幸消息,闷头一棒地让阿四她们愕然呆立,刚看完《白毛女》的兴奋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好久抓去的?”阿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紧张地问,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大概是七点钟左右,陆户籍派人到家里来,通知爸爸到地段学习室去,我扶爸爸去后,陆户籍叫我离开。后来小姨不放心,叫我去看,我返回去看到学习室的门已经关了,但是里面亮着灯,我听到爸爸唉哟唉哟在叫,我急忙从门缝中往里看,看到陆户籍举着鞭子在抽打爸爸。”阿乐一口气说下去,“我回家告诉小姨。第二次我再去看,学习室已没得人了,小姨说肯定是把爸爸弄到派出所去了,不晓得会不会在派出所把爸爸整死……”阿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愤怒的血液一下子充满了阿四的全身,想到疾病缠身的父亲被陆户籍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死里整,想到自己欣赏《白毛女》时父亲却在被折磨,阿四难过得一心只想跟陆户籍拼了,什么也不顾地直奔派出所,阿三和阿乐紧随其后。

赶到派出所,看见瘦削的父亲坐在会议桌后面,身着已穿了十多年看上去仍然有七、八成新的那件芝麻呢春秋衫,沉着的脸上没有任何伤痕。陆户籍站在会议桌另一边。阿四冲上前对着陆户籍直嚷:“你凭啥又抓我爸爸?!”

“你在对哪个吼?”陆户籍回过头,嘴里喷出酒气,看到阿四等三人跑进来,他的表情似乎在说,居然不识像,敢对我嚷嚷。

“我爸爸哪点又做错了,你把他抓到派出所来?”阿四血气方刚地问。

“我给你说,×××是坏份子,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抓他!”陆户籍洋歪歪地回答。

“你凭啥打人?你是‘户籍'就可以随便打人?!”阿四不依不饶地又说。由于一路赶来心情激动,没有详细向阿乐了解陆户籍打父亲的情况,此时又看不出父亲有被打过的痕迹,阿四说话时底气有些不足。

“阿四,你不要开腔!”父亲觉得阿四胆子也太大了点。

“你们今天要干啥?都跑来派出所想造反?”陆户籍给姐妹们扣上一顶大帽子。

“我们今天是来评理的。”秀气斯文的阿三忍不住了,理直气壮地插嘴。

“哼,你们有啥子资格来评理?”陆户籍冷笑着,斜了阿三一眼。

“我们没有资格?你有资格随便打人?!”阿四针锋相对,怒火已燃遍了全身,她根本听不进父亲的劝告。

见双方僵持不下,吕指导员出面了,他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对孩子们说:“今天是陆户籍找你们父亲,没有你们的事,你们都回去。”

阿四只担心父亲留下来会吃亏,坚决不走。“陆户籍他为啥要打人?”她转头对吕指导员说,心想既然指导员出面了,那就找指导员论理。

“哪个说我打人,哪个看到我打人的?”陆户籍完全不认账。

“你们不要乱说,这样对你们没好处!”吕指导员警告阿四。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按惯例行事佯装不知情。

“我弟弟看到他打我爸爸的。”血液冲到脑门前了,阿四太愤怒了,居然不认账,打了人还不承认!反正今天豁出去了,无论如何都不怕陆户籍。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到派出所来吵闹的后果是什么,你懂不懂!”吕指导员根本不直面真相,言外有音地制止阿四。

“阿四,叫你们回去,听到没有!”父亲听懂了吕指导员的弦外之音,于是大声喝斥阿四。

阿四稍微冷静下来,她也明白了吕指导员是在警告大家,她隐隐有些担忧这样吵下去会对父亲不利,听见父亲的喝斥,她只好顺势下台,转身告诉父亲:“我们回家等你。”就和阿三、阿乐一起走出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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