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两会：就业市场与稳增长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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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start":8.46,"text":"在刚刚开幕的中国“两会”上，李克强总理宣布2022年中国经济增速目标为5.5%左右，这一目标引发各方关注。"}],[{"start":17.47,"text":"如何看待这一目标？考虑到当前经济各方面下行压力都较大，这个目标是不低的。实际上，市场对于今年经济增速目标应该定在哪里一直有争议。一些观点认为，稳增长主要是保就业，而在当前调查失业率甚至好于2019年疫情前的情况下，强行推高经济增速没有必要，甚至可能会推动中国宏观杠杆率重新上升，并带来长期的金融财政风险。"}],[{"start":44.57,"text":"调整宏观政策适当的托底经济固然没有争议，但是究竟应该以多大力度、付出多大代价实现稳增长的确存在不同的看法。一些观点认为，在官方调查失业率相对较低且比较稳定的情况下，宏观政策没有必要做出过大调整；强行把GDP增速拉回到5%以上甚至5.5%左右会重新推动中国宏观杠杆率上升，并带来长期的金融财政风险。"}],[{"start":71.17,"text":"笔者认同稳增长的首要任务是保就业的看法；但是，在笔者看来，中国城镇调查失业率的统计数据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准确反映出中国劳动力市场所存在的严峻挑战，依据这一数据做出决策恐怕并不明智。笔者以为，2022年全年实现5-5.5%的经济增速目标，并在四季度实现接近6%的经济增速，让实际经济增速与潜在经济增速相匹配，是缓解当前就业压力的必要举措，也是今年在制定经济增速目标时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start":104.13,"text":"就业的真相：失业率偏低的解释"}],[{"start":107.19,"text":"自2021年二季度以来，中国经济的下行压力逐步显现，经济增速开始明显低于潜在增速水平。与此同时，中国的城镇调查失业率却不升反降——甚至好于2019年疫情前的水平。由于潜在经济增速才是实现充分就业的经济增速，在低于这一增速水平上就业也相当充分的现象引发了广泛关切。"}],[{"start":130.26999999999998,"text":"市场对城镇调查失业率的异常有三种解释: 第一种解释认为今年表现强势的出口部门吸纳了大量劳动力，缓解了就业压力；第二种解释认为疫情导致劳动参与率降低，劳动力供给的不足使失业率降低——与美国当前情况类似；第三种解释则认为统计局调查失业率的数据由于种种因素未能灵敏捕捉劳动力市场的最新变动，导致数据失真，也就是说中国的就业形势实际上比调查失业率数据揭示的更为严峻。"}],[{"start":162.29999999999998,"text":"笔者认为第三种解释可能更接近于事实的真相。第一种解释未能清楚理解潜在经济增速的含义。实际上，出口部门的高景气已经包含在了GDP两年增速4.9%的数据中。如果不是出口部门的高景气，经济增速将会更低，失业问题将更加严重。其次，数据显示同样一个单位的GDP，服务业吸纳的就业高于工业或制造业。而出口企业主要集中在制造业部门，理论上中国应当需要更高的经济增长(超过5.7%)才能实现充分就业。"}],[{"start":197.75,"text":"而第二种解释中所提到的中国劳动力市场供给不足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如果劳动力市场存在明显的供给冲击，那么受到劳动力价格影响的服务业价格应该存在明显的上行压力。此外，结合我国劳动力从农村涌入城市的流动趋势，含有低端服务价格的价格指数应该展现出城市涨幅快于农村的特性。然而，数据并不支持这两个推论。自2021Q2中后期特别是2021Q3以来，经过季节调整以后的CPI服务业价格出现了明显下滑，与2021年前十五年间中国所经历的五轮需求主导的经济下滑期间并没有太大区别。同时，从统计局公布的CPI生活用品与服务分项城市与农村的价格水平来看，二、三季度以来低端服务业(家政服务)的CPI分项指数并没有明显表现出城市价格涨幅高于农村的现象——与2020年上半年全国封城封村供给冲击明显时期显著不同。由此，笔者倾向于认为中国的劳动力市场供给冲击的迹象并不明显。"}],[{"start":null,"text":"<div class=\"pic\"><img src=\"https://thumbor.ftacademy.cn/unsafe/picture/5/000139015_piclink.png\"></div>"}],[{"start":262.86,"text":"如果说中国的劳动力市场不存在明显的供给问题，那么经济下行为什么没有导致城镇调查失业率的上升呢?笔者以为可能有三个原因："}],[{"start":272.90000000000003,"text":"首先，一些农村劳动力在失业之后可能返回农村，由于人口从城市流失，城镇就业调查自然无法将这一部分人计入失业人口，也就不会影响城镇失业率数据。"}],[{"start":284.90000000000003,"text":"笔者把中国的省份按照人口流入和流出分为两组。对比两组省份的社会消费品零售的数据，可以发现每当中国经济进入到下行周期一段时间之后，以北京上海广东浙江为代表的人口流入省份的社零数据就开始弱于另一个组省份。本轮经济下行也没有例外，笔者以为社零数据提供了人口回流的重要证据。"}],[{"start":null,"text":"<div class=\"pic\"><img src=\"https://thumbor.ftacademy.cn/unsafe/picture/6/000139016_piclink.png\"></div>"}],[{"start":307.93000000000006,"text":"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人口流入省份VS其他省份"}],[{"start":313.37000000000006,"text":"其次，互联网等产业的兴起，使得网络直播、网约车服务、送快递、送外卖等灵活就业吸纳了一些失业的劳动力。但是无论是劳动力回流还是灵活就业都意味着就业质量下降，工资性收入也会明显下滑。全国居民可支配收入中的工资性收入在2021年Q3出现的罕见负增长可以体现出这一点，历史上仅在2020年Q1疫情爆发之际出现过同样的现象。"}],[{"start":null,"text":"<div class=\"pic\"><img src=\"https://thumbor.ftacademy.cn/unsafe/picture/7/000139017_piclink.png\"></div>"}],[{"start":340.87000000000006,"text":"全国居民人均季度可支配收入:工资性收入经季调"}],[{"start":345.37000000000006,"text":"最后，受制于调查取样、统计方法等种种原因，调查失业率对劳动力市场上变动的监测可能不够灵敏。例如，调查样本所选取的居民区可能对就业困难人群的代表性不足，因而低估了失业压力；由于失业的定义是“有意愿找工作的人在过去两周没有能够从事一个小时或以上有报酬的劳动”，经济下行期一些“停薪留职”等待重新上岗的劳动者因为没有找工作的意愿而未被计入失业人口等等。"}],[{"start":373.0300000000001,"text":"从历史上看，中国城镇调查失业率的数据可能确实不是一个非常灵敏的指标。例如，2014-2015年的经济下行却最终迫使决策层在2015年底采取了以“三去一降一补”为代表的一系列措施加以应对，经济从萧条转向了景气。但是根据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和2016年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发表演讲时披露的大城市城镇调查失业率数据来看，当时几年都保持在5%左右的水平。"}],[{"start":402.81000000000006,"text":"2022年中国需要实现5-5.5%的经济增长"}],[{"start":406.74000000000007,"text":"总的来说，笔者认为当前城镇调查失业率的数据可能不足以反映中国就业市场的真正压力。综上一系列的指标体现出，中国劳动力市场实际上已面临着较为严峻的挑战。"}],[{"start":420.37000000000006,"text":"就宏观而言，劳动力回流、转向灵活就业甚至留职停薪的人数增加首先代表了劳动力资源的闲置与浪费。研究表明，在外出农民工回乡务农或者灵活就业时，经常存在工作时间不饱满、收入不稳定、劳动保护差，甚至某些阶段劳动力完全闲置的问题。部分尚未返乡但丧失正规工作在城镇从事灵活就业的劳动者的情况也是类似。"}],[{"start":446.21000000000004,"text":"其次，就业不充分引发的收入的下降会导致消费下滑，并通过乘数效应进一步带来总需求的下滑。当前居民消费支出和可支配收入的比值已经在向疫情前的水平回归，但是消费仍然低迷不振，笔者认为这也与收入和就业的严峻形势密切相关。"}],[{"start":464.87000000000006,"text":"最后，无论是劳动力的回流还是灵活就业转向，都可能带来劳动技能甚至人力资本的整体退化，对中国的长期经济增长和城镇化产生负面影响。在发达地区正规就业，除有形的物质收入外，还可以通过“干中学”收获技能，建立人际关系网络，适应城市化的生活，获得无形的人力和社会资本增值。回乡从事对技能要求不高的零散工种，劳动力的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增值进程将被打断。类似的问题也可能会出现在在转向从事灵活就业的城市劳动者身上。"}],[{"start":500.49000000000007,"text":"综上所述，笔者以为2022年设立一个相对较高的经济增速目标并实现这一目标是稳定就业市场的需要。由于2021年两年平均增速已经低于5.5%左右的潜在经济增速水平，如果2022年四季度希望经济增速回到充分就业的水平，同比增长应该高于这一水平。这也意味着2022年全年经济增速应该达到5%-5.5%左右才是比较合理的。也正因此，笔者认为两会期间设立的经济增速目标并无显著不妥之处。"}],[{"start":534.0000000000001,"text":"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start":537.0300000000001,"text":"本文编辑徐瑾 jin.xu@ftchinese.com"}]],"url":"https://creatives.ftacademy.cn/album/001095442-cn-1646581102.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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