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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人都是资本家了

凯：从个人财富到生产资料所有权，再到对企业的控制，资本主义的三方关联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今天的财富分配范围更广了。

更新于2024年9月23日 11:38 John K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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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start":6.35,"text":"大多数登机的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将要登上的这架飞机几乎肯定不属于机身上画着的标志代表的那家航空公司——但我应该知道：我拥有一架租给阿联酋航空(Emirates)的空客(Airbus) A380的一小部分。"}],[{"start":19.77,"text":"事实上，世界上最大的民用飞机所有者是总部位于都柏林的AerCap，该公司雇佣的是会计师，而不是飞行员。"},{"start":29.009999999999998,"text":"更重要的是，飞机的所有者通常并不拥有发动机。"},{"start":33.62,"text":"航空公司与罗尔斯-罗伊斯(Rolls-Royce)等发动机制造商签订一份有期限（比如10年）的发动机服务合同，后者同意在此期间提供动力并维护或更换发动机。"},{"start":45.03,"text":"然而，罗尔斯-罗伊斯也不是这些发动机的所有者。"},{"start":49.14,"text":"发动机的所有权通常会转移到一家子公司，对于罗尔斯-罗伊斯的发动机，则是与GATX共同控制，而GATX的主要业务是租赁火车车厢。"}],[{"start":59.96,"text":"亚马逊(Amazon)的仓库呢？"},{"start":62.05,"text":"可以在世界各地看到这些仓库；这些仓库侧面的公司名称和标志提醒你，亚马逊是以收入和市值计世界最大企业之一。"},{"start":71.89,"text":"但这些“履行中心”大多是租来的，最大的仓库供应商是一家总部位于旧金山的房地产投资信托(Reit)——Prologis。"},{"start":80.72,"text":"那么这些仓库里面的东西是谁的？"},{"start":83.67,"text":"如果你看一下亚马逊的资产负债表，你会发现，在亚马逊向供应商付款之前，你或者你的信用卡提供商，基本上已经为你的购物付款了。"},{"start":93.62,"text":"大多数零售商都采用类似的做法。"}],[{"start":96.81,"text":"在工业革命中，富有的个人提供资本来建造纺织厂和铁厂，并控制了依靠这些资本经营的企业。"},{"start":104.63,"text":"他们吸引农民转变为工人，为这些工厂提供不熟练或低技能的劳动力。"},{"start":110.88,"text":"从个人财富到物质生产资料的所有权，再到对企业的控制和对劳动力的支配，这三者之间存在着强烈而明确的关联。"},{"start":120.47,"text":"罗伯特•皮尔(Robert Peel)是一个富农，他建造了纺织厂，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名字并在日后成为英国首相。"},{"start":127.92,"text":"弗朗西斯•卡伯特(Francis Cabot)和约翰•洛厄尔(John Lowell)利用他们海上私掠所得在新英格兰建立了工厂。"},{"start":134.76,"text":"对卡尔•马克思(Karl Marx)来说，从财富到工厂的出资再到权力的行使，这种关联代表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start":142.7,"text":"20世纪的商业同样符合这种三方关联。"},{"start":146.98,"text":"亨利•福特(Henry Ford)利用福特Model T的成功所取得的利润，在鲁日河(River Rouge)建造了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园区——把海德公园和中央公园都放进去还有余。"},{"start":157.5,"text":"福特坚持控制生产的每一个方面。"},{"start":160.84,"text":"他试图从他自己的种植园中采购橡胶来制造福特汽车的轮胎，至今巴西仍有一个叫做Fordlândia的地方（意为“福特之地”）。"},{"start":170.84,"text":"有一次我评论说，英国汽车制造商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坚持，莫里斯汽车公司(Morris Motors)旗下汽车的一切都是自产的，除了用户手册以外。"},{"start":180.24,"text":"一位历史学家朋友建议我去核实一下。"},{"start":183.8,"text":"结果是莫里斯居然还成立了纳菲尔德出版社(Nuffield Press)，印刷莫里斯汽车的使用说明。"}],[{"start":190.03,"text":"然而，随着金融和商业变得更加复杂，从财富到生产资料所有权到管理权的联系被削弱了。"},{"start":197.82,"text":"铁路通过集合个人储蓄集资修建，这些人可能是资产阶级的一部分，但几乎不够格成为资本家，勃朗特(Brontë)姐妹就曾经在霍沃斯(Haworth)的牧师住宅里投机铁路股票。"},{"start":209.45999999999998,"text":"而生产及其组织变得日益复杂，创造了一个日益重要的角色——职业经理人。"}],[{"start":216.21999999999997,"text":"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岁月里，美国的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和英国的帝国化学工业(Imperial Chemical Industries)等公司开始主宰各自国家的经济，它们的雄心和自信从它们的公司名称可见一斑。"},{"start":228.11999999999998,"text":"20世纪五六十年代是这种管理资本主义的全盛时期。"},{"start":233.35999999999999,"text":"这些公司的领导人隐秘地施加政治影响，但在公众面前保持低调。"},{"start":239.22,"text":"在格利高里•派克(Gregory Peck)出演的电影《穿灰色法兰绒西装的男人》(The Man in the Grey Flannel Suit)中，他饰演的角色就是毫无个性的企业高管的典型。"}],[{"start":247.98,"text":"但21世纪的商业看起来非常不同。"},{"start":251.75,"text":"穿着灰色法兰绒西装的男人已经让位于英雄般的首席执行官——任命布赖恩•尼科尔（Brian Niccol，在英国《金融时报》上的照片中他身穿白色西装外套，没有打领带）刚刚使星巴克(Starbucks)的市值增加了200亿美元，相形之下他1.13亿美元的薪酬都显得没那么夸张了。"},{"start":270.31,"text":"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和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而且富有得难以想象。"},{"start":278.8,"text":"现在，是对企业经营的控制权带来个人财富，而不是反过来。"},{"start":284.33,"text":"生产资料——福特和通用汽车的装配线，帝国化学工业的石化工厂——的所有权不再关键，甚至不大重要了。"}],[{"start":292.93,"text":"航空公司和亚马逊等21世纪的公司从专业供应商那里购买资本作为一种服务，就像他们从专业供应商那里购买电力、水和安保一样，航空租赁公司AerCap和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Prologis对自己客户行为的影响力并不比这些其他服务的供应商大。"},{"start":311.21000000000004,"text":"飞行员不知道他们驾驶的飞机是属于谁的，亚马逊的员工不知道他们工作的仓库是属于谁的，他们不知道是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start":321.28000000000003,"text":"产品和生产资料都非物质化了。"},{"start":324.51000000000005,"text":"例如，智能手机具备的大部分功能都是原本就有其他东西提供的，但有了一部手机，你就不再需要一部固定电话、一部相机、一本地图册、一个计算器、一台唱片机、一张机票或电影票，甚至是一只钱包。"},{"start":339.1,"text":"苹果(Apple)在库比蒂诺的园区面积只有亨利•福特迪尔伯恩园区的十分之一，而且苹果园区大部分地面都是草地。"}],[{"start":347.47,"text":"苹果是“空心公司”的典型代表；与其说它是一家制造商，不如说它是协调者，调配大多由其他人承担的多种活动。"},{"start":356.72,"text":"iPhone最大的零部件供应商是苹果的主要竞争对手三星(Samsung)；组装则由位于中国大陆的富士康(Foxconn)负责；芯片曾经来自英特尔(Intel)，但现在由苹果设计、台湾台积电(TSMC)制造。"}],[{"start":368.71000000000004,"text":"布赖恩•尼科尔热切希望你走进去买一杯星冰乐(Frappuccino)的那家咖啡店，可能店面是星巴克从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那里租来的，也可能是由特许加盟商经营的；特许加盟模式为加盟进来的独立企业提供品牌管理和专业知识，如今在快餐、酒店甚至全球会计事务行业都很常见。"},{"start":387.59000000000003,"text":"在谷歌(Google)以及Facebook和TikTok等社交媒体平台上，消费者也是生产者。"},{"start":394.15000000000003,"text":"爱彼迎(Airbnb)和优步(Uber)是纯粹的中介。"},{"start":397.16,"text":"亨利•福特从橡胶到成车上路的一体化装配过程，现在已经是遥远时代的记忆。"}],[{"start":403.87,"text":"然而，与此同时，随着有形资本成为企业的附属品，而非其运营的核心，金融业的规模不断扩大，薪酬水平更是不断提高。"},{"start":413.55,"text":"那么现在谁是资本家呢？"}],[{"start":416.13,"text":"资本主义早期阶段的食利者——比如简•奥斯汀(Jane Austen)小说中的人物——基本上已经消失了。"},{"start":422.82,"text":"但并没有完全消失：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Thomas Piketty)眼中典型的资本家、欧莱雅集团(L’Oréal)的女继承人弗朗索瓦丝•贝当古•梅耶尔(Françoise Bettencourt Meyers)在她的大宅子里弹钢琴，艾丽丝•沃尔顿(Alice Walton)是一位慷慨的艺术赞助人。"},{"start":437.34,"text":"但当今世界上几乎所有最富有的人都是企业创始人，比如杰夫•贝索斯，再比如埃隆•马斯克(Elon Musk)。"},{"start":444.69,"text":"在欧洲，法国人对奢侈品的嗜好使得路威酩轩(LVMH)创始人贝尔纳•阿尔诺(Bernard Arnault)成为法国首富；德国人不同的爱好使折扣超市Lidl的创始人迪特尔•施瓦茨(Dieter Schwarz)成为德国首富。"}],[{"start":457.19,"text":"显然，这些人传承了镀金时代“强盗大亨”——比如安德鲁•卡内基(Andrew Carnegie)和约翰•D•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的衣钵。"},{"start":464.54,"text":"然而，两群人之间有一个重要的区别。"},{"start":468.03000000000003,"text":"卡内基和洛克菲勒直接或通过他们的企业工具拥有钢铁厂和石油管道，并从这些活动中获取利润，为他们的奢侈消费提供资金，并建立私人投资。"}],[{"start":479.44000000000005,"text":"然而，贝索斯和马斯克的财富建立在股票的基础上，而股票的价值完全取决于一种信念，即亚马逊和特斯拉(Tesla)将在未来某天赚取和分配巨额利润。"},{"start":490.86000000000007,"text":"这一期望已经被兜售给了“七巨头”（微软(Microsoft)、亚马逊、Alphabet、特斯拉、Meta、苹果和英伟达(Nvidia)）及其规模较小竞争对手的投资者——而且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实现。"},{"start":503.05000000000007,"text":"现代资本市场实际上允许“企业应该能够在将会赚取利润的创造性行为发生的那一刻宣布利润”。"},{"start":511.3500000000001,"text":"如果不是杰夫•斯基林(Jeff Skilling)说的这些话，这种愿望可能会更值得称赞。"},{"start":516.5400000000001,"text":"他因在安然(Enron)任职期间的犯罪活动在联邦监狱服刑12年，现在已经回到家中。"}],[{"start":523.2400000000001,"text":"贝索斯之后，亚马逊最大的股东是贝莱德(BlackRock)、道富(State Street)和先锋集团(Vanguard)。"},{"start":528.9700000000001,"text":"这些资产管理公司也是仅次于马斯克的特斯拉最大股东。"},{"start":534.2400000000001,"text":"他们还是Prologis的最大股东。"},{"start":537.4800000000001,"text":"他们可能是你能想到的大多数其他公司的最大股东。"},{"start":542.4600000000002,"text":"（AerCap的股东是一组略有不同的资产管理公司。"},{"text":"）"}],[{"start":546.9100000000002,"text":"当然，贝莱德及其竞争对手并非受益所有人；他们管理着进行各种投资的指数基金，也通过集合基金和代表捐赠基金和养老基金等大型机构投资者提供主动管理。"},{"start":559.8400000000001,"text":"其中一些机构是股票的大型直接投资者；管理着挪威逾万亿美元主权财富基金的挪威央行投资管理公司(NBIM)，以及为加州公共雇员提供养老金的加州公共雇员养老基金(Calpers)等机构。"}],[{"start":573.3300000000002,"text":"但大多数将资本作为服务提供的公司，如AerCap和Prologis，通过向其他金融机构贷款来筹集大部分资金。"},{"start":582.3300000000002,"text":"股票市场早已不再是企业融资的重要来源：它的作用已不是提供资本，而是让企业创始人获利和套现。"}],[{"start":590.7100000000002,"text":"无论这条长长的中介链是穿过股票还是存款、养老基金还是共同基金，我们都能在其终端找到个人。"},{"start":599.0700000000002,"text":"NBIM为挪威人民投资；Calpers代表加州的教师、消防员和警察投资。"},{"start":606.0400000000002,"text":"银行客户和保险客户为AerCap和Prologis获得的贷款提供资金。"},{"start":612.2900000000002,"text":"这些实际的和潜在的受益者中，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自己是如何为乘坐的飞机或为他们配送货物的亚马逊仓库提供资金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提供了资金。"}],[{"start":624.2000000000002,"text":"如今，对商业而非领土的控制，才是巨额财富的来源。"},{"start":629.0900000000001,"text":"1901年卡内基钢铁公司(Carnegie Steel)变成美国钢铁公司(US Steel)时，安德鲁•卡内基的身家约为5亿美元；但沙皇尼古拉二世(Tsar Nicholas II)会把他视为乞丐。"},{"start":639.3200000000002,"text":"贝索斯目前的2000亿美元财富是卡内基的400倍，但在此期间的一个世纪里，美国国民收入仅增长了50倍。"},{"start":647.7300000000001,"text":"但像贝索斯或卡内基这样的巨头很少。"},{"start":651.4100000000001,"text":"今天财富分配的范围比以前更广。"},{"start":655.0000000000001,"text":"这并不是说财富被更平等地分配。"},{"start":658.4800000000001,"text":"而是现在更多人拥有了一些财富。"}],[{"start":661.7100000000002,"text":"有多个因素导致了这种财富的分散。"},{"start":665.1100000000001,"text":"一个是住房市场：到1960年代，所有者自住成为大多数发达国家的常态。"},{"start":672.0400000000001,"text":"然后，低利率和规划限制导致房价相对于大多数其他经济变量上涨。"}],[{"start":678.46,"text":"退休制度的发明产生了许多经济和社会后果。"},{"start":682.72,"text":"20世纪伊始，英国人出生时的预期寿命约为45岁。"},{"start":687.83,"text":"大多数人在达到现在或当时被认为的退休年龄之前就去世了。"},{"start":693.38,"text":"即使他们活到退休，他们也很少能在退休后活很久。"},{"start":698,"text":"如今，65岁的人预计还能再活20年，并将拥有领取国家和私人养老金的累积权利，以支持他们的退休生活。"}],[{"start":707.01,"text":"收入的增长让那些曾经只能勉强糊口的人积累了一些储蓄。"},{"start":712.3199999999999,"text":"不是很久以前，大多数工人的工资是按周支付的，他们的预算也是按周计算；如今，智能手机让人们可以即时、几乎平等地使用从共同基金到移动银行等金融创新，这些创新已经改变了零售金融。"}],[{"start":727.41,"text":"要见识一位现代资本家，也许你应该照照自己家里的镜子。"},{"start":732.36,"text":"或者来个自拍。"}],[{"start":734.16,"text":"基于约翰•凯的《21世纪的公司：为什么我们被告知的关于商业的（几乎）一切都是错误的》(The Corporation in the 21st Century: Why (almost) everything we are told about business is wrong)，Profile出版社，25英镑"}],[{"start":743.3299999999999,"text":"译者/何黎"}]],"url":"https://creatives.ftmailbox.cn/album/001104265-cn-1727062664.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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