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发表演说,宣布退出《巴黎气候协定》,以自由派为主的美国舆论界一片哀鸣。
客观地说,特朗普的行为并非没有政治基础。他从选举开始就一直批评协议,多次说要退出。其选民基础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能源经济转型中失业的蓝领(如煤矿工人),他们翘首以待特朗普履行承诺。而对美国近岸石油虎视眈眈的石油公司也是其支持者。共和党右翼也是长期对气候变化持“怀疑论”,一直反对这类协议。特朗普拖到现在才退出,已经是比较晚了。
从经济上说,退出该协定对美国利大于弊。短期而言,美国可以因此增加就业,能源方面自给自足,甚至成为出口大国,能源价格降低也有利于外国在美国投资制造业。中期而言,美国在新能源开发上会处于劣势,技术与市场被欧洲与中国领先,在“下一块大蛋糕”中落于后手。但更长期而言,全球变暖会令美国阿拉斯加变得适宜人居,扩大“实用面积”;北冰洋变得适宜航行,是潜力无穷的新兴航道,而美国手握白令海峡与阿留申群岛,可取得地缘政治优势。
但如共和党前总统候选人罗姆尼所言,此举影响的不光是美国内政问题,不光是气候问题,不光是经济问题,而是美国现阶段在世界的“领导力”问题。主要表现为:签订了协议却退出,严重损害美国的外交信誉;特朗普一直指责协议对美国“不公平”,不但拒绝减排,还拒绝援助受影响国家,尽显“斤斤计较”、“自私自利”的小商人本色;此举更标志特朗普时代的美国,从人类共同价值彻底倒退到美国优先,主动放弃了对世界的领导地位。
虽然世界上没有一个公认的“领导者”,但在“冷战”后二十多年,美国作为首屈一指的大国,又努力推动全球化,确实取得了“实际上(de facto)的领导者”的地位。美国的实际领导地位,缘于五个最强大:经济最强大,军事最强大,科技最强大,政治最强大,价值观等软实力最强大。同样重要的是,美国为全球提供一个有吸引力的愿景。在“冷战”时代,美国塑造的愿景是对抗极权主义与民主化。“后冷战”时代,则在继续推动民主之外,加上全球化。说白了,要做“世界领袖”,就要引领整个世界向一个目标前进,这个目标必须是让全球受益的。奥巴马扛着全球化大旗,提出TPP与全球对抗气候变化,都是设定政治愿景与话语权的重要环节,后者更是塑造“人类利益共同体”,合理化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