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纪事

寡头与律师

FT中文网专栏作家许知远:我们的金钱是何种性格?不管规模多么大,看起来又是多么辉煌,你都可以感到某种战战兢兢,喧闹之下的高度驯服,它似乎会轻易消失掉。

12月14日 晴

G现身了。据说,在公司年会上,当他入场时,掌声长达两分钟。这掌声中有意外、尊重、欣喜、侥幸,或许还有对未来的某种不确定感。

整个周末,关于G的猜测占据了所有的媒体、微信、微博、饭桌、吧台……比起刚刚在狱中身亡的另一位商人X,G带来的冲击更为显著。

这不仅因为G的企业规模更为庞大,因为他的国际知名度——过去几年一连串的国际并购令他成为最出名的中国商人——更是因为他一直低调的个人作风。比起X卷入了政治漩涡,G一直以一个市场力量的代表出现。他的消失与再度出现,都没有明确的说明,似乎被一种过分神秘与强大、人人似乎知晓又不确切知晓的力量决定。

因为G,我忽然想起大卫•霍夫曼(David Hoffman)的一本书。大约12年前,在后海旁的社科文献出版社,见到这位《华盛顿邮报》的外交编辑,他来中国宣传他的新书《寡头》(The Oligarchs)。在书中他追溯了六位俄罗斯人——四位巨富两位政客——在九十年代的兴起。当整个国家陷入巨大的慌乱时,他们从中谋取了巨大的个人财富与权力。他们的扮演的角色是矛盾的,他们的确是一个失灵的旧制度的摧毁者,但同时似乎并无意建立一个新制度,只是把那个僵化的财富激活,然后转移进自己的腰包。他们和那个经常冲动、醉酒的叶利钦是这个新俄国的象征。

我忘记了到底问了霍夫曼什么问题。我记得那本中文版的《寡头》包装不佳,印刷欠妥,或许更重要的是,我完全没有理解内容的重要性,甚至对它的题目“寡头”(The Oligarchs)也缺乏感受。或许承接希腊传统的人可能很容易理解“寡头”的感受。从苏格拉底、柏拉图时代,他们就喋喋不休地讨论“寡头”与民主与公民的关系。但我不属于这个语境。

我也对俄罗斯的变化缺乏兴趣。仍记得1992年秋天,作为一名高中生,我和同学们颇为激烈地在政治课上争辩——为何“苏东波”(苏联、东欧、波兰)的社会主义实验失败了,中国却坚持住了,尽管通往共产主义道路依旧曲折与漫长。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确信感从何而来,如今想来,我当时的脑子真是被洗的干干净净。这争辩也意味着,俄国因素在我这一代人中的迅速减弱。自从李大钊说出“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送来马克思主义”以来,俄国就深刻地塑造了中国历史。它是榜样、是方向,但此刻,榜样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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