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知半解

文字秒杀术

FT中文网专栏作家何帆: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的耐心像鞋底一样越磨越薄。电视台导演教育我:没有人关心逻辑,要先亮出你的观点,越是斩钉截铁、耸人听闻越好。

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人们的耐心像鞋底一样越磨越薄。遥控器在观众的手里,鼠标在网民的手里,只要他们觉得没意思,秒秒钟就会换到别的节目、别的网页。如果我还没有什么猛料好爆,你们马上就会跳到我隔壁的徐达内专栏。

你可能听说过有的公司为了鼓励开短会、少说话,已经从坐着开会改为站着开会。你可能也听说过商界很盛行的“电梯谈话”:如果只有陪着客户坐电梯的机会,你能否利用在电梯里的时间,把自己的项目推销出去?但这些都不够短。必须更短。你听说过 “过山车对话”吗?假如你坐在游乐园的过山车上俯冲而下,你的心上人坐在迎面而来的另一辆过山车上,像子弹一样向空中弹出。你能否利用两辆过山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大声喊出一句话,打动她的心,让她嫁给你?

茶杯里没有风暴。140字的微博体也写不出荷马史诗。这种惜墨如金的写作,一定会放弃一波三折的情节、患得患失的情感、层层剥笋的论证、枪来剑往的辩论。这个真的没有,他们也不追求。微写作,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文体,一种完全不同的说话、倾听和思考的方式。

我有一阵子老是去电视台做嘉宾。导演是这么教我的:在电视上讲话,不要说什么因为、所以的,没有人关心你的逻辑。你要先亮出自己的观点,越是斩钉截铁、耸人听闻越好。然后讲个故事、说个数字、打个比方,最好说个笑话。观众哈哈一笑,物我两忘。齐活儿。

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宣传。政治上的标语口号和商业上的广告,可谓这一领域的代表。好的标语口号一听就懂,过耳不忘。比如:“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不是只有左派才知道宣传。右派做的也很好。哈耶克最有名的一本书是《通向奴役之路》。这个书名起得真好,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读过这本书,但都知道:哦,社会主义是一条通向奴役的道路。广告亦然。电视里到处都是“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我疑心这些广告的设计者一定是假设观众都是白痴。你猜怎么着,他们很可能是对的。我们只要坐在电视机面前,立马退化成了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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